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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是空的,没人。
白宇拾起来一把狙击枪,转悠了下又揣上了一个八倍镜,四处看看发现实在没什么别的好东西了,只好找了个地方苟起来。
这地儿还挺偏……
随机匹配到的队友在那叽叽喳喳,他只当听不见,揉了揉耳朵,腾出只手去摸烟盒。
好不容易够到了,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白宇这才想起来,自从上次青岛房间里的烟被朱一龙围剿了之后,他就没烟了。
很自觉很听话,没再抽也没再续上货。现在倒好,他想靠点什么压一压自己心头这股烦躁郁闷,却烟不能抽酒不能喝,游戏也没人陪着玩,无解了。
其实只要他愿意,随便微信上喊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鸡打个王者或者出去喝酒蹦迪都是分分钟能成局的事儿,但他不想。
他现在只想和他龙哥玩,就他们俩玩。
白宇看了眼屏幕,还是没人来,他一个人孤独又猥琐地趴在那,揣着一堆好东西,却送也送不出去。
往常这种时候,朱一龙一般差不多就挂了,角色一动不动躺在他旁边,俩人瞎聊,能聊到游戏结束。
虽然多数情况都是白宇聊,朱一龙听。但他就是乐意这么滔滔不绝地说着,哪怕口干舌燥他也觉得挺享受的。
他讲小时候好玩的事儿、讲家乡的好吃的、之前拍过的戏、甚至是他越来越调皮的小外甥……耳机里时不时传过来一两声奶里奶气的笑,很容易就能让人心情大好。
白宇觉得自己和朱一龙,好像天生就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气场契合。他也陆陆续续演过不少角色,但和他哥对戏是最容易入戏的,即使是那些后来再回忆一下有点肉麻的桥段,演起来的时候却丝毫没觉得尴尬过。
不仅不尴尬,入戏容易,再往深了说,出戏这件事反倒会因为朱一龙而变得困难起来。
比如拍《镇魂》拍到最后一场的时候,他顶着一身的真伤假伤,含着满眼的泪,肉体和精神都格外难过,时间分分秒秒地往前走,他越到后来越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不舍得什么。
他听见沈巍说:“我们赌一赌。”
“赌,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去了哪里,你我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
他看着沈巍满眼的泪,他说:
“好。”
一条过。
他前脚听见导演说“咔,OK”,下一秒就想去逗逗朱一龙,他不忍心看他龙哥哭,他幻想着俩人一起赶紧闹一场,这种生离死别的难受立刻就能翻篇了。
可他哥却很不领情,没给他机会。
他记得朱一龙挤出来个笑,有点僵硬地躲了自己一下,然后接过助理递上去的纸巾从旁边走了。
白宇见状只好也先拿起纸巾低头擦泪,没能对上那道出了戏依然不舍回望的目光。
他忽略了一些细节,抓住了另一些,于是拼拼凑凑地弄不出个答案来。
他最近常常会想,如果那天拍摄结束了之后,他俩直接去high一场,去蹦迪,或者网吧通个宵,像真正好兄弟会做的那样喝个酩酊大醉,第二天把一切都忘掉,是不是就真的能将所有莫名其妙的情绪翻篇,不至于会一步一步在戏外尴尴尬尬,变成现在这样。
白宇掰着指头算了算,距离那天朱一龙来医院看自己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准确地说,已经跨过了一年。
桌面上的日历清清楚楚地标着,现在已经是2018了。
可他还欠朱一龙一个解释,一个他单方面觉得他欠着的解释,一个没有理由该解释的解释,一个他说不出口的解释。
那天龙哥来医院看他的时候,正好刘萌萌也在,说起来这个他就有些烦躁。明确利落分手了的前任,这种时候偏偏找回来,不知道怎么打听到自己要做手术的消息,就这么突兀地来了。
他白宇从小到大让着女生让习惯了,根本没那力气和对方撕破脸,只好不尴不尬地让她在病房里呆着。
本来真没什么事,可他龙哥这千里迢迢地一推门进来,白宇瞬间有种被“捉奸”了的感觉。
他哥明显是不高兴了,自从那天之后,一喊打游戏就是忙。
虽然是真的忙,但都这么多天了,几百个小时里抽不出20分钟吗?
明显就是不对劲。
白宇忍不住头大,他哥本来就高冷,好不容易让他给暖化了个冰山一角,愿意笑愿意闹了,这原本就没什么的前任一出现,怎么就能直接三秒又把他哥冻回去了?
白宇委屈…对方这反应这态度和自己早恋那会儿遇上的女孩子,切,没差。
但他最多也就是敢自己心里吐槽吐槽,他要是真的胆儿大,他就应该一通电话打过去,直接问出来:
“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然后告诉他哥,他和刘萌萌现在半点联系都没有。
奈何他不敢。
一是他哥压根没明确说过喜欢他,二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哥。
不是称兄道弟那种喜欢,甚至也不是亲兄弟血浓于水的喜欢,而是要拥抱接吻上床的喜欢。
白宇记得自己在《法海传》片场休息闲聊的空档问过张凯源,问他和别的男演员拍很重的感情戏的时候会不会笑场。
他得到了一个格外肯定的答案,他因此更慌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为了掩盖突如其来的慌张,拿起手机乱翻,没翻几张就翻到了他哥朱一龙的照片。
安安静静的一张睡颜,
他偷拍的。
一开始只是报复性地拍了,毕竟朱一龙也偷拍过自己,所以讲道理他同样得有张对方的才算扯平。
没想到这图拍下来之后,就像在他手机里扎了根一样住下了,即使后来陆陆续续删除导出过很多次照片,这一张却一直留着,甚至留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白宇忍不住又翻出来看了一眼。
照片里的人睫毛又长又翘,鼻子挺皮肤白,像是姐姐小时候放在他房间里的洋娃娃,总给人一种会趁人睡觉踮着脚跑进梦里的感觉。
哎,白宇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最近遇上的事基本都不经琢磨,想多了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屏幕上显示有人朝着他这边来了,
白宇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游戏真没劲,他发神经一样突然操作着角色从掩体后面站起来,自暴自弃地就那么站着,然后起身离开了电脑桌。
至于被谁拿什么狙了,他没听清也不关心,随便吧。
寥寥草草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手机有个未接来电,是镇魂那边的制作人。
家里暖气很足,他索性不急着穿衣服,就围着个浴巾按着电话拨过去了。
“白宇啊,最近怎么样?不忙的话,来录个歌吧?”
“录歌?”白宇一边回浴室拿剃须刀一边跟着重复了一遍,怕是自己听错了,录什么歌?
“恩,主题曲,你和朱一龙,一起来录一个你俩版本的。”
蒸汽氤氲的卫生间,搞得手机听筒也有些湿漉漉的。
他盯着看不清什么东西的镜子,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变得湿漉漉的。
他听见自己说 “好。”
他也听见自己的心脏跟着这“好”字儿一跳一跳,像是踩在了雨后积水的街上,却不怕摔似地蹦跳着、雀跃着,
好像只要他继续往前走,走得够快够远,就能一脚踏上彩虹。
TO BE CONTINUE^
明天,时间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