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嗑

9

喧嚣热闹的KTV包房里，坐满了人。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0点，朱一龙百无聊赖地坐在那，环顾四周，只见男女老少上至60下到7岁，都精神得不得了。

除了他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家就形成了这种逢年过节只要朱一龙一回家，就把能叫上的亲戚都叫上聚一聚的习俗。今年赶巧除夕撞情人节，大家14号下午打完麻将，晚上吃罢团圆饭还不过瘾，于是又浩浩荡荡杀来了KTV。

朱一龙常年在外，365天里也不一定能回家几次，和那些七姑八大姨虽然血缘上亲近，但着实没什么可以聊的。他把拍戏当工作，即使身处娱乐圈却没混过圈子，对上那些阿姨姐姐们好奇八卦的双眼，只能报以微笑蒙混过关，于是一次两次的，大家也不怎么爱问了，晾着他一个人在角落玩手机吃水果。

眼下凤凰传奇歌曲联唱正在上演，包厢里丝巾飘荡，美声飞扬。朱一龙捏了块火龙果塞进嘴里，发呆。

这包厢里不是比他大至少一轮的，就是比他小不止一轮的，

可他这么不合群，也赖不着谁。

家里长辈吃完晚饭就发话了，情人节是年轻人的节日，有伴的都可以走，没有的留下。活该他自己理亏，只好一直留到了现在，眼看着情人节翻篇，就这么到了除夕。

想到这，朱一龙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非要说，他也可以有理由走，

只是他不敢。

他那个理由，现在和他隔着好几个省份，还不知道在干嘛。

换了个相对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沙发，朱一龙闭上眼睛。

他不是困，是累。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白宇昨天下午的那通电话。

那个时候家里人都在客厅打麻将，他玩不来，只好窝在房间床上刷手机。

情人节大下午的，手心里突然感受到震动，来电提示上“白宇”两个字跳出来的时候，朱一龙一瞬间是有些慌的。

他手机就捏在手里，却差不多在响了快半分钟后才接起来。

还没来得及说“喂”，对面招呼也不打，直接一句灵魂拷问：

“哥！我刚发的微博你看见了吗？~”

朱一龙被这么突兀地问了一句，只好本能地回答：

“……看见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等着我发呢~”

“你想多了”

“那怎么我一发你就看见了，难不成你特别关注我啊？”

“特别关注是啥……? 我正好玩手机，你是我好友又在我时间线上……我看不见的话估计就离瞎不远了。”

朱一龙忍不住吐槽，他其实没仔细看白宇那条微博。

毕竟那自拍连脸都看不清楚。

“哎不说这个了，既然你刷的到我的微博，我得跟你说另外一件事。我下个月要去趟日本。”

“那挺好的啊。”

“好什么啊，我不想去，但是……哎这件事太复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之，你看见我发啥你都不许生气，你跟我拉钩呗~”

朱一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电磁波，把话听得云里雾里，只好试图从别的角度给这番话找解释：

“白宇，你是不是，喝多了？”

“……哥……我没喝酒”

“我听不太懂你说什么，那万一你发微博黑我……”他话还说完，就又被白宇打断了。

“那我怎么可能发微博黑你！哥你真是都不信任我了…真是的，你不信任我了。”

朱一龙失笑，只听着这声音他眼前也立刻就能浮现出白宇现在委屈的模样。

按说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提前规定不能因为未发生的东西生气已经够委屈了，没想到对方表现得比自己还委屈。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选择不说话。

白宇那边跟着沉默了一分钟，大概终于还是受不了了，打破了这种纯属浪费电话费的安静，决定坦白：

“哥，我3月份得和刘萌萌去趟日本。公司要求的，她要求的，我拒绝不了……虽然不好解释，但是你信我一次，我真挺不爱去的，你不要因为这个生气，因为这个不理我，信我一次，可以吗？”

他倒是够坦诚，只是这么一来，朱一龙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了。

他根本没想到原因是这个，这个信息量超出了他可以立刻消化的负载，但白宇说完就这么把话语权移交给了他，然后也不再吱声。

沉默乘以沉默，在电话两边各加了一倍。

朱一龙心虚了。

一是他听到白宇要和刘萌萌去日本的那秒，他已经生气了。这是主观情绪，它不受控制。

二是他没把握白宇为什么要提前给他打预防针，白宇究竟对他现在的心思了解到何种地步？

三是白宇以什么身份要求他不生气，他在白宇那又是拿什么资格占着可以生气的权力，他理不清楚。

一团浆糊。

那厢白宇半天没等到回复，忍不住又喊了声“哥”

音调低低的，听起来无助且难过。尾音拖得有些长，像是藤蔓一样，透过听筒爬过来，一圈又一圈缠上朱一龙的胸腔，勒得人生疼。

朱一龙瞬间就心软了，他像是个元神出窍的旁观者似地，清晰地听见那个拿着电话的人开口说“好”

他甚至都不确定这个叫朱一龙的人在“好”什么。

但如果这个字是白宇要听的答案，他说便是了。

就算白宇骗他，又能怎么样呢？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他记得挂电话之前，白宇特意和他说，今天发那张照片，是为了cos他龙哥喜欢的钢铁侠。

…………可是大哥，你这发光的位置，未免也太不对了吧。

朱一龙无话可说，他觉得白宇最近真的挺不正常的。

1月份的时候，他俩在录音棚见了一面，一起给镇魂录主题曲《时间飞行》。他那段时间还在拍戏，赶日敢夜的，状态不是很好。但白宇明显状态不错，不仅不错，甚至还有点兴奋过度。

比如说他录歌的时候，那人就隔着玻璃在外面全程伴唱还疯狂鼓掌；比如搞个新年祝福，一直坚持要朱一龙行大运，自己旺旺旺，录音那地儿新装修的，本来不该长呆，可这来来去去光祝福就录了好多遍，基本全天就都和白宇一起耗在那儿了。

朱一龙好奇白宇为什么执着于旺旺旺，结果那人答案就跟现成的似的：“因为我单身狗啊~我不汪谁汪”，说完顺便紧接着就不着痕迹地跟朱一龙强调：“我和刘萌萌早就分手了，上次也真是不懂为什么还要来看我。虽然她这么努力了，但我，心无波澜。”

朱一龙面上没什么反应，说了句“哦”，心里却七上八下。

他不确定白宇为什么要特意解释，又究竟想干什么。

自从镇魂拍摄结束后，他们俩之间就一直有种暧昧的情愫在。

朱一龙无法抗拒自己本能的期待，所以一开始便纵容了那些简单的你来我往，但后面他见过一次刘萌萌之后，就决定单单纯纯地和白宇做好兄弟了。两个大直男，吃吃鸡聊聊天有什么不好，犯不着非要把车往弯道上超。

但他想明白了自己，不代表他就能想明白白宇，白宇好像根本没打算和他好好做兄弟一样，而是试图直接把之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搬到明面上，拿来下菜就酒。

朱一龙摸不清状况，只好强制自己去躲，录时间飞行那天，白宇好几次来揽着他的肩膀，他不拒绝，却僵硬地揣着手站着，不敢回应。

他不是没有过恋爱经历，但说实话，在白宇之前，他尚未和谁暧昧过。

他在这方面不占主动，从上高中开始，就有女孩追他，但人家都是实打实地写了情书殷切告白的。因着周围兄弟都有了女朋友，他觉得自己大概也该谈恋爱，遇上性格还不错的，就顺其自然在一起了，然后借助后续相处的过程，再慢慢地去延长喜欢。

就好像他也从未有过一见钟情，直到遇上白宇。

白宇之于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一开始其实并未发觉，他只当那是一见如故，可越到后来，喜欢的情绪越浓，朱一龙才于30年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那些收过的情书中，字里行间的爱意究竟是会如何在身体里酝酿和蒸腾。

但他也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这件事说开了，对他和白宇都只会徒增麻烦。于是他就没想过表白，能假借着兄弟的身份，维持着互动和彼此关心，够了。

就跟被改编后的《镇魂》一样，跨越千年的爱太浓烈，这人间不配，于是遮遮掩掩裁裁剪剪，到头来只剩一个“兄弟情”。

他想好了一切，唯独没料到，白宇在这件事上，没他这么怂。

包厢里实在是有些闷热，朱一龙躲在角落自顾自地纠结，更是头昏脑胀。

他起身出去透气，走到一半被家里小侄子拦下了：

“龙叔，手机能借我玩玩不？”

朱一龙低头看了眼，这手机是新换的，里面除了游戏和一点点新的聊天记录，什么也没有。于是他笑着点点头，很放心地把手机塞给小孩子，交代了密码就走出去了。

走廊其实也不清净，顺着一直走，不知不觉就搭着电梯下了楼。

他找了个没人的空旷角落，点上一根烟。

抽了两口，忍不住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那些词，大概就是“双标”吧。

他不准白宇抽烟，却纵容自己拿吞云吐雾压愁。

他单方面地限制了自己和白宇的感情，还英雄主义地觉得这是保全了白宇，他以为白宇就该和个女孩子举案齐眉，白家也会因此子孙满堂。

可他从来没有问过白宇，问他真正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他只问过自己，如果白宇明明白白地说了喜欢他，他敢接吗？

倒是敢。

但现下他输就输在，当一切都充满了变数，充满了不确定甚至是未知的失望的时候，他没勇气去立刻告诉白宇自己喜欢他，也没勇气直接问白宇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说来讽刺，他和白宇一起演了一部被改编得面目全非的耽美小说，心里应该最清楚这个磅礴的世界对于不够普通的爱情如此之低的包容程度，可现在无论是他还是白宇，两个从假山里出来了的人，却妄图直奔真正的悬崖。

可悬崖毕竟是悬崖，不然，公司为什么会逼白宇去日本，朱一龙其实对白宇没说清楚的东西，门儿清。

毕竟是演了个耽美原著改编剧，只要还有“女朋友”新年伊始就秀恩爱，播与不播，什么时候播，都不会影响大家对白宇取向的判断。

果然有经验的公司，就是不一样。

武汉的冬天并不温和，楼下吹一会儿，耳朵都有些疼了，朱一龙想到壹心这些操作，免不了佩服夹杂着烦躁。他自暴自弃地上楼，重新回到包间。

推开门仍然是一片热闹景象，这都两点了，朱一龙对长辈们身体健康状况的认知再度得到了更新。

他走到角落，还没坐稳，就看见小侄子冲他跑过来：

“龙叔，我刚登陆游戏，就有一个姐姐组你打绝地求生-全军出击。我就和她打了……可是她真的太菜了。我说我不能语音，她躲也没躲好，就给我发文字聊天…”

小孩看起来还挺不满的，把手机塞回给他，然后在他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朱一龙看了眼记录，了然。

菜那是必定菜的。这位本来组他应该也不是冲着打游戏来的。

“那她说什么了？”朱一龙叉了块西瓜递过去，问道。

“问你怎么不理她”

“还有呢？”

“没有了。我没回，她就不说话了。龙叔，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普通朋友罢了。”

朱一龙没再问，也没打算去和对方说点什么。

他退了游戏，掏出耳机，把其中一只耳塞递给坐在旁边的小侄子：

“听歌吗？”

“嗯！”

安顿好小孩子，他拿了个靠枕抵在背上，塞上右边耳朵，再次闭上眼睛。

手机屏幕上碟片转动，是首点了“喜欢”的单曲循环。

耳机里有女声温柔地唱：

“还未戒掉，他留下给我那动魄惊心

   还未成熟得当有过便无憾

   宁为他跌进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

   为那春色般眼神，愿意比枯草敏感

   …………”

包房别处的热闹和这一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侄子靠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歌至半段，朱一龙跟着一起轻轻地哼着烂熟于心的歌词：

“不可以沉下去，总可以迷下去

  人何苦要抱著清醒进睡

  就以血肉之躯去满足知觉

  虔诚地去犯错，良心，跳得清脆。”

TO BE CONTINUE^

怀抱着昨天没更的小愧疚，感觉今天一章写了差不多两章的长度，写一遍改两遍，滑鼠标滑得手都疼了哈哈哈。

看过一些相关的分析帖，但还是决定按自己想的去写一些事情，也算是对不少人的心结给出另一种合理解释吧。

即使是同人，按道理也不该OOC，不管是人物性格，还是故事逻辑，所以前期查了各种时间线、微博内容和客户端、视频里的相处细节等等，埋了一些现实里的梗，再加上脑补（如果还是有bug大家就忽略吧）……

虽说rps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最美好的夏日限定值得它该有的温柔。

ps：珍惜这一章的小虐怡情吧，下一章我们北就要全程在线虐狗了，信我，很可能是你看到过却没想过的虐法儿。

大家周末快乐~